第八章
“我上次画的那张呢?”
“不…不知道塞到哪儿了。”费巧的声音细如蚊蚋。
他的利眼扫过她全⾝上下。就说了,这女人不是人!
“反正你画得那么快,怕什么…”她的头⽪微颤。那双眼怎么会…这么讨人厌?
“拿来。”他低声命令。
她二话不说,乖乖的

出纸笔。
他看也不看一眼,坐下来,直接翻面。
“喂…我那里画得还不错…”她怯怯的指着纸上的一个角落。
“你有意见?”他挑起一边眉头,语带怀疑的问。
识时务者为俊杰,费巧马上缩回指头,“没…你画,别客气,你就当我是小孩

画好,我闭嘴,你别再瞪我了…”
安静不过五秒,她又忍不住了。
“我想喝咖啡耶!”
谁可以把这只⿇雀丢出去?
萧骧一没理会她,迅速移动手上的笔,尽可能将她刚刚形容的部分想法画在纸上。
“嗯…我煮的咖啡,你敢喝吗?”费巧问得很卑微。
他挑一下眉头,盯着她的脸,两秒后又继续画图,完全把她当作空气。
这男人的睫⽑和颖瑶真是雷同,让她看了就火大。
“你的假睫⽑也是在世真德买的,对不对?”
气愤啊!他

本就是地狱使者派来要摧毁不谈恋

的坚強女

同胞的武器!那浓黑的睫⽑,短短的髭须,包在黑⾊头巾里的长发…噢,太致命了!
“你知不知道华

街?”他低声询问。
“台北后车站的华

街?”费巧惊叫,“你是说你的假睫⽑在华

街买的?”原来那真的是假睫⽑!
“假睫⽑你个头啦!我说的是软铁!架构用的软铁!橱窗造型用的软铁!华

街卖的软铁!你这女人到底哪里有问题?”靠!谁来把这女人丢到外太空?
抓狂了、抓狂了…被吓到的费巧赶紧转移视线。
“啊?啊!是,是软铁,我知道…咦?你画好了?你画好了?!”她终于反应过来,整个⾝子趴在原木桌上,一把抢过他手上的草图,看过之后,立刻尖叫,“哇,我要嫁给你!你真的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就是要这样的构图!厚!你还把材料都写上,呜…好

你喔!”
盯着她,他的太

⽳不停的鼓动,闭上眼,深

一口气,再睁开眼,吐气,起⾝准备离开。
“来,大师,我去煮咖啡给你喝…可是我比较想喝你煮的耶!”她一手拿着草图,另一手攀着他的手臂,眨了眨眼睛,哀怨的看着他。厚!这个男人真的太帅了。
萧骧一头大的看着她

在他手臂上的纤纤小手,和她那双眼。这个女人真是太不知世界险恶了。
他的眼睛看向另一头的茶⽔间,“去煮⽔。”
费巧马上放开他的手臂,飞奔过去。
他走进另一边的厕所,洗手洗脸。
夜一没睡,他的心情应该很差,尤其她简直比早上隔壁的⿇雀还吵,但是他没有觉得不悦,反而浮上一种…久违了的既

悉又陌生的

觉。
他应该阻挡这一切吗?
抹去脸上的⽔珠,他看了一眼镜子里的男人,髭须杂

丛生,仿佛那个女人埋下的种子…
他扬起嘴角,笑了。
这该怎么说?舂风吹又生?
舂风吹了几个月,养成一棵树,树上的小鸟吱吱叫,叫得他几乎成习惯,习惯那个聒噪的女人在他的地盘飞过来、飞过去。
他知道自己抗拒的那个东西已经发酵到无法控制的地步,靠,男人都知道哪些女人可以短期玩玩,哪些女人没做好心理准备千万不要碰,他是成

的男人,太了解自己,了解到几近痛苦的程度。
他爬梳头发。靠!那只鸟不该飞进他的世界。
萧骧一坐在地板上,香烟一

接着一

,

进⾝体里的不多,可是烟短了,他就直接在地上捻熄,然后再点一

,头顶的排烟器将烟往上

,让他看起来既颓废又野蛮,像是酝酿着将要爆发的脾气。
之所以会有大巨的愤怒,是因为他控制不了那只鸟飞进他的灵魂里。
面前庞大画布上的草图已经用黑⾊炭笔描出基本形体,是个坐在木桌子前的女人,她拿着杯子,往画面右边看去,旁边的景⾊似乎是街景,又像是

光下的一角,与她美丽的脸庞相映成纯净的氛围。
画布前的巨型木架子已经挤上油画颜料,挤⼲的颜料则被丢弃在旁边一个脏兮兮的垃圾桶里,数量多到満出垃圾桶,还有几条颜料看似被随意丢掷,所以掉在垃圾桶外,暗红、深褐的残留油彩弄脏了地板。
天⾊微微亮了,他等待

光洒进来的时刻,这段时间他还有机会后悔,考虑是否真要画下那个女人。
他一向不

画人,要画也画老人,但是那个女人跳跃在他的画布上很多时⽇了,每每他站在画布前,那个像鸟的过动女子就占据他的脑袋,飞⾼飞低,吵得他心浮气躁。
几分钟过后,

光洒进来,自然的光线贴上了画布上女人的脸,晶晶亮亮,像钻粉彩绘着她那抹顽⽪的浅笑,他起⾝,叼着烟,

恶得像是夜里出没的魔鬼,黑披风一挥,就要

噬画布上的女人。
靠,不管了。
将烟吐在地上,再用烂烂的夹脚拖鞋踩过,然后他发狠的拿起画笔,沾上油彩,将女人抹上他的颜⾊。
一挥笔便像在女人的⾝上狠狠的拧一回、

一回,每一笔都是⾊

的颜⾊,他知道这一切代表什么,所以更加气怒。
像是要在女人的⾝上鞭出他的愤怒与

怜的矛盾,每一笔都让他咬牙冒汗,有如毒瘾发作,浑浊的⾊彩混着他渗出来的薄汗,他一笔一笔把困扰他多时的女人的脸填在画布上。
三个小时过去,萧骧一虚脫似的低咒一声,将画笔一丢,整个人瘫倒在杂

的地上,不停的

息。
空气里只剩下他低哑的

息声,并弥漫了一室的油彩味。
他的手臂横在眼睛上,遮住直

下来的

光,⾝体像炸爆过后虚弱不堪,每一个爆开的骨头碎片都没有得到该有的对待。
连串的脏话在心里骂得惊天动地,依然无法止住他心里的那股澎湃望渴。
他要她,那不知好歹的女人在他的地盘上撒泼之后,却让他陷⼊抓狂的境界,让他像个只能拿画画

愤的疯子。
他要她。
气躁不堪的丢开头上替代头巾的⽑巾,他将⽑巾盖在脸上,狠狠的抹过几下。马的!
他像一头发情的马,奔腾澎湃,却没一处可宣

。
靠!而那个欠扁的女人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的地盘上踩出了什么波澜!
这时,门铃很不客气的响起。
又来了!
“马的!”
他不理,此时的他像是光luo的野兽,不适合面对任何人类。
门铃停了几秒,又响起,再停几秒,然后又响起,最后⼲脆按住不放。
马的!他知道是谁,也唯有她有这个本事及坚持,这两个月来,她已经不下两千次这样按他家门铃了。
萧骧一⾝肮脏,一边骂脏话一边往外走,气冲冲的来到大门前,倏地拉开玻璃门。
站在门口的,果然就是画布上的女人,他当着她贴近的脸,直接关上门,发出砰的一响,玻璃门险些破掉。
“滚开!”他不客气的怒吼。
扛着一大袋工具与材料,像个耶诞老公公,被门撞到鼻子的费巧,简直比被雷打到还想抓狂。
现在是怎样?这人是经月来吗?
“喂,你开门啦!”她拚命大叫。
若是被人这样当面甩上门,她就真的离开,那她打不死的经验值是假的吗?
见他还是不开门,费巧猛拍玻璃门,大叫:“你是气⾎不顺,还是月事不顺?八王蛋!你赶快开门!”
彼不得路人侧目,她抓狂了,更加用力的拍打,发出的大巨声响几乎让附近的邻居打电话警报。
“死长发鬼,你给我过来开门!我扛着一大袋的材料,就是要在你这儿做架构,你是要我滚去哪里?你快点开门!”费巧个儿小小的,声音却一点也不小,硬扯着喉咙嘶吼,“开门!开门!”
马的!超想杀人!
萧骧一爬梳一头

发,顾不得自己眼睛泛红,眼神浑浊,像个野人一样,奋力拉开门,硬生生的挡在门口,大巨的⾝躯将整个门框塞得満満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让她踏进一步。
费巧不怕死的仰头看着他,同样是一脸气怒。
“回去。”他的嗓音低沉嘶哑。
“工读生已经开车离去,我扛着这一袋东西,你叫我去哪里?”她直视着他,那双小手贴在他几乎不算布料的背心上,吃力的推动。
他像被热铁烫到,迅即避开她的碰触。
费巧又一次趁虚而⼊,肩上的塑胶袋直接刷过他厚实的

膛,黏上一条未⼲的颜料。
“这是什么?你又在分尸?”她边说边走向

台。
他揪住她的⾐领,将她拉回来,“别进去。”
“别进去?你要在这儿弄吗?这不是营业场所吗?”而且她对画室的趣兴大一些。
他跟她赌气,一语不发。
费巧的脸⽪

搐几下,眼珠一转,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啊!这次你该不会是真的蔵了女人?”她的心跳紊

,露出不自然的神⾊,“那…”
“没有女人。”萧骧一懒得理她,迳自不⾼兴的走进吧台,掏出烟。
厚!他⼲嘛要解释?
逊啊!一碰上这个女人,他整个逊到了极点。
她的心跳慢慢的恢复正常,“那你⼲嘛这么神秘?走啦!在这儿弄,到时候又要收拾,反正后面已经很像垃圾堆了,做起事来比较方便。”
他站在原地,拖拖拉拉。
“走啊!”她率

的回头邀约。
萧骧一跟在她的⾝后,看着她轻盈的背影走进他的画室,他说别进去,但是她硬要走⼊他的世界,那么就让野火烧吧!
他在

台窗边停下脚步,继续

烟。
从她像病毒一般在他的生活里扩散开始,他幻想过此情此景许多次,想像她跳进他的画室里,看见真正的自己、发现他的那一刻。
而此刻却真的在发生。
他再

一口烟,袅袅的烟雾里有淡淡的香,是她的香。
她总是一⾝花香,来到他的⾝边。
那満⾝香味的女人走进了弥漫着油彩味的画室,看见自己出现在大巨的画布上。
费巧想起多年前学校门口常有人来写生,那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成为画家笔下的一抹⾊彩,现在她知道了这是什么

觉,真是…难以言喻。
几分钟后,她走出画室,来到他的⾝边。
他面向窗外,看着远方的景⾊,她则背靠着墙,低头看着走道地板。
烟雾袅袅,两人的思绪也缥缈飘忽,但清楚的是,他们都知道这代表什么,以及画室里的画代表着什么。
费巧很心动,咬着下

,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萧骧一则是勉強忍住,心隐隐作痛。
风吹进了

台,吹动她的发丝,她的小手攀上他还留有几抹⼲彩的手臂,嗓音柔软的撒娇道:“喂…”
不让她说下去,他揽住她细

的脖子,低头吻住那红润的

瓣。
男人夹杂着烟味与特殊油彩的味道,密密实实的绕住她、

住她,強烈的窒息

铺天盖地的罩住她与野蛮的他。
他


了她的头发,像是责备她让他这般狼狈与狂疯,她在慌

与贴实间接受他的


与蛮霸直⼊,明明是失速的,却让她着

在他的柔软与热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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